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顾北城 | 禁止转载
“四分地球三分水,天上人间唯一族。”
三都水族自治县位于云贵高原米米子呀维密圈内容的东南斜坡,地处“月亮山、雷公山”腹地,这里居住着全国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水族人。
勤劳的水族人自古与水相依,与山相伴,和水有着外人难以理解的感情。
据说,在很早之前,三都没有猫,一只都没有。
外婆说,在她年轻的时候三都曾有过一只很可爱的猫,那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可爱的动物。可惜后来在一个晚上被喝醉酒的主人活活打死了。
“它漂亮的皮毛上全是鲜红的血液,大大的眼珠子翻在外面,还能看到可怖的血丝,好像死不瞑目。唉,真是可怕。”
外婆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她苍老的脸上全是惊恐之色。
米米没有妈妈,最亲的人是外婆。她从小就喜欢和外婆在一起,外婆不是三都人,她年轻的时候是城里来的文青,后来和外公相爱,就留了下来。
“那时候啊,后山还不像现在这样,到处都是碗口粗的大树,那里生存着好多动物,除了野兔子、山鸡、狍子这些,听村里老人说到了晚上还会有虎豹豺狼,但是外婆从没见过。要外婆说啊,那只小狐狸无疑是里面最漂亮的,它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蓝宝石一样,屁股后面拖着九条长长的大尾巴,毛绒绒的,漂亮极了……”
外婆讲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雪亮雪亮的。
那时候交通还没有这么发达,三都因为地势偏远,山岭连绵,所以一年到头来游人少见。
小时候,米米最喜欢听外婆讲诉那些神秘的传说和故事。风流草、晴雨石、仙人桥、六鸭道人,外婆像一个知识丰富的说书人,脑海里的故事似乎永远也讲不完。
那时每到放学米米便搬来一张小木凳和外婆坐在院子里听她讲故事。外婆摸着米米的头笑得异常开心,干涸的皱纹密布在她满是风霜的脸上。
真是我的乖孙女,外婆说。
外婆今天讲的是关于狐妖的故事,她说,山里有一只皮毛漂亮至极的小狐妖,每逢村里有人结婚的时候就会跑出来把新娘子拐走。
所有人都当外婆是老了,脑袋不太好使,得了老年痴呆和深度妄想症,除了小北以外。
“小北这孩子最乖了。”外婆说。
米米最后一次见到小北是在村后的那座山头。
“嘘。”小北神神秘秘地对米米噤声,生怕她的忽然到来会影响自己的好事。
“米米子呀维密圈内容你在做什么?”
米米蹑手蹑脚地走在他身后。
“看到没,一只漂亮的九尾狐。”小北指指树林深处,小狐狸对着小北眨眼,皮毛光滑,九条尾巴长长的盘在身后,它闪着幽蓝的眼珠,漂亮至极。
米米伸头往里面看,什么都没有,“切,还九尾狐呢,我看你才是。”
米米有些生气,不耐烦地甩手离开。
“我是猫……”小北在背后嘀咕。
深夜,整个村庄一片漆黑,连条小路都看不见,萤火虫在空中飞舞,发出微微的荧光。
“李大婶,你今天瞧见小北没?”王大伯焦急地问左邻右舍,长长的烟斗在他嘴边一明一灭。
“这孩子也真是的,一整天人就知道玩,也不看看时间,这会儿还不知道躲在哪处芦苇丛后抓青蛙呢。”李大婶念叨着。
小北是王大伯从山里头捡来的孩子,没有人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王大伯收养了他。小北是村里公认的“鬼孩子”,一天天神秘兮兮的,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他人,没有人知道他藏在哪里。
“唉,可怜的孩子。”李大婶站在门口,突然叹气。
“爸爸,我知道小北在哪里。”米米家中,米米从自己床上蹦起来,打开门露出小小的脑袋。
米米父亲披着布衣,迷迷糊糊,“大晚上不睡觉说什么胡话呢呢?”
“小北在后山看狐狸。”米米脆生生地说。
“赶紧睡觉去,我看你是累了净说胡话。”米米父亲没有理米米,披着布衣又回去睡觉,“后山哪里来的狐狸……”
一直到第二天,小北依然没有回来。一连三天,小北都没出现,小北失踪了,王大伯急得似乎老了几岁,他自己扛着锄头到后山里头寻找,依然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后来,村里组织了一个搜寻队,山前山后都翻了一个遍,依旧没找着小北。他就像一阵水雾凭空蒸发了一般。
“真是作孽啊……”王大伯在村口来回踱步。
那是在过端节的前几天,端节是水族人民的重大节日之一,从农历八月下旬到十月上旬,由北往南,依次在每隔12天的“亥日”过端。村里的妇女老少都祭拜祖先去了。只有王大伯愁眉苦脸地皱着眉蹲在自家门口。
“王大伯,我前几天在后山看见小北了。”米米看见王大伯的时候他正蹲在自家门口的石阶子上抽水烟,浓重的烟雾熏得小米不敢上前。
“那,那孩子失踪之前有没有对你说什么?”王大伯眼里黯淡的光一下子亮起来,他抓着米米的肩膀焦急地问道。
“他说,他在看狐狸……”米米低声咕哝着。
王大伯眼里的光瞬间又熄灭,他失望地摇摇头,踱着步子转身回了屋里,米米听到他在自言自语,“唉,作孽啊……”
小北离奇失踪那年,米米十六岁,后来米米再也没有见过小北。
王大伯在小北失踪后更加沉默,抽的水烟也比以前更多更频繁,米米常常看到他一个人默默地蹲在村口的石头上,佝偻着身子,他整个脸埋在斗笠下,袅袅的烟气从他嘴里吐出来。
后来有一天米米看到王大伯的怀里突然多了一只皮毛光滑漂亮的猫咪。
日子不急不缓地过去。
直到有一天外婆突然去世。
外婆是在米米中考前一个月去世的,那天村里热闹非凡,唱大戏的人在台上你追我赶,锣鼓喧天,晚上放烟花的时候米米突然看见王大伯家的猫弓着身子在烟花旁喵喵叫唤。
在后来没过几天外公也紧随外婆的脚步而去。米米难过了一阵子。
这样又过了几年,后来米米考上大学离开了三都,因为大学在遥远的邻省,她很少能再回来。
小村庄的日子不温不火,在鸟儿清脆的鸣叫声中从指尖一点一点流过。
今年是米米上大学后第一次回家,明年,她毕业,就要为工作和生活在大城市里奔波。
由于从县城到老家的那条路太泥泞,没有车经过,米米只得提着行李箱在小路上徒步而行。
“喵。”突然,一只皮毛油亮的黑色野猫从山上窜出来,围着米米转个不停,就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好可爱的猫咪呀。”米米蹲下来,将猫抱到自己的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它的毛发,她突然想起王大伯家那只猫来。
歇息了一会儿,米米继续上路,那只猫咪一直跟在身后,若近若趋,“喵喵”叫个不停。
“咦,那不是米米吗?”进了村,很快就有人注意到米米。
“是米米那娃吗?这么多年没见都长成一个大姑娘了。”有人附和。
“张大娘好,徐伯伯好。”米米微笑,礼貌地跟村民打招呼。
很快,米米就发现,村民们眼中的喜悦之色迅速褪去,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慌布满眼球,像是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一般。
“喵。”
米米身后的猫咪突然尖叫起来,声音细长怪异,它弓着身,发毛刺猬般炸起,像中了巫婆的诅咒一般,声音格外刺耳。围上来的村民一下子诡异地安静下来,然后下一刻又迅速炸开。
“咦,这不是一个月前被打死的那只野猫么?”
“是那个小恶魔,它竟然没死。”
“天呐,阴魂不散的鬼东西。”
“完了,诅咒又回来了。”
“……”
人群闹哄哄一片,所有人都恐惧地盯着米米身后那只猫咪,猫咪抖动着黑色的皮毛,漂亮之极。
后来米米听李大婶说其实这只猫很早就在村庄里了,只是那时她在县城里上学没有看到。这只猫是在后山上被王大伯发现的,他说,因为和小北一样都是在山上发现的,所以让他有种特别的亲切感。于是,这只来历不明的野猫就被收养在王大伯家中。
然而,噩梦突然来临。王大伯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突然患重病身亡,猝死家中。
于是猫被放到外婆家收养。
一个晚上,外婆意外跌死在家中。
有些村民说那只夜猫被诅咒了,让外公将它杀死。外公不信,继续将猫留在家中。
后来,由于意外,外公莫名死于一场不知原因的大火里。
于是猫成了流浪猫,四处游逛,只是从那以后村内一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不断地有人死去。
后来的后来,这只带着诅咒的野猫被村里人抓住,烧死在一个铁质的笼子里。
“当村长下令点火的时候,我听到它尖厉的叫声,那种声音足以让任何人毛骨悚然。”李大婶回忆当时的情景,瞳孔急速紧缩,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
米米笑笑,接受过城市教育的她并不以为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米米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小北稚嫩的小脸仰起,瞳孔中散发出淡淡的蓝光,他说,米米,你就是那只九尾妖狐啊。
然后她醒来,不知何时,那只猫咪幽幽地站在床边。
突然,外边嘈杂一片。
米米爸爸跌跌撞撞地倒进来,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酒精味,“完了完了……大火……诅咒又来了!”(原标题:三都城里有只猫 作者:顾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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