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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欲无求的推土君 无欲无求的人最可怕境界

瓜妹 瓜妹 发表于2023-10-23 08:20:11 浏览320 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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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教是中国古老宗教无欲无求的推土君的一支,在古代,儒、释、道号称三教。所谓三教,其义与当代使用的“宗教”含义有同亦有异,当时的人们一般将这三种信仰与文化体系,称为“三圣人之教”,即孔夫子、释迦牟尼和老子之教。所以古代的“教”,多偏向于教导、教诲、教化的含义,而其中的道德教化,又是所“教”的重点内容之一。产生于发展于中国文化背景下的道教,当然会在伦理教化的形式与内容上加以探索。而道教的伦理思想,在古代社会里曾经是受到社会认同的基点之一。《魏书·释老志》对道教的评价是:“其为教也,咸蠲去邪累,澡雪心神,积行树功,累德增善,乃至白日升天。”可见,当时的知识分子和官方人士眼中的道教,是有着明确的伦理上的追求的宗教,对于道教伦理教化的功能与内容,也是采取认可的态度的。

  在长期的发展中,道教的伦理思想既与儒家、佛教共处于一个中华文化的体系之中,共同地提供着道德教化的内容,并且相互之间可以冲撞又有交流,另一方面,道教的伦理思想又保持着自己的特色,在某些方面起着儒家等当时的官方思想起不到的作用。无欲无求的推土君他们对于道德来源的讨论,对于道德保证的看法,以及将一切生命的关怀纳入伦理视野,等等,就是富有特色的内容。同时,作为宗教,道教的信众来自各个不同的社会层面,上至帝王国主,下至贩夫走卒,乃至于下九流的乞丐烟花,都有其信众,也都在其“无量度人”的范围之内,所以道教所拟订的道德规范,便自觉或不自觉地反映着各阶层的价值观念和道德要求,呈现出非常广泛有时甚至于庞杂的特征。

  

  一、内在自然与外在监督结合的伦理机制

  道教的思想渊源,主要是先秦的道家。东汉几种道教教团相继面世,大都打着黄老的旗号。所以他们的伦理思想,不少是直接从道家尤是老子那儿继承来的。以后的发展中,道教一直将老子看成自己的祖师,或祖师之一,称为太上老君,其他一些道家的代表人物列子、庄子、文子、关尹、庚桑楚等 ,也都先后被尊为真人,承认他们在神仙与祖师谱系中的重要地位。所以,要讲他们的伦理思想,必须从先秦的道家讲起。

  老子是一位思想深刻博大的哲人,与当时的孔子等人努力继承与希望重光周代的正统思想不同,老子被视为隐君子,对于当时社会混乱,开出的药方与儒家相违。他认为:“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前识者,道之华而乱之首。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处其薄,居其实,不居其华。”老子的伦理思想,强调世界的根源也是人的本性中具有的道,自然地具备一切良好的善德,民众的道德,包括象孝慈这些社会上尊为上善的品德,都是从内在的道那儿流露出来的,本来不需要特别提倡,现在有人去提倡,是已经出现了六亲不和的现实,而且,光提倡也不解决问题,因为只有让人返朴归真,重新回到那一大道,民众自然会复归于孝慈。外在的规范,以及面对人们道德失范之后才提出的“仁”、“义”等观念,他并不看好。回归到本性,这些伦理上的问题,自然而然地不用强制纠正而自然地解决。所以,他一直强调人们的德性修养,要走返朴归真的道路。这是道教伦理思想与儒家的最重要区别。人们有时候误解老子、庄子,认为他们反对仁义等道德,其实,他们并不一般地反对之,而认为到了人们离开了道,失去了德,问题产生了才拿出仁义之类说教,已经太晚,适足以造成更大的混乱。根本的方法是釜底抽薪,回归到道。道家是从内在的本性来看待伦理的要求,他们希望人能从自然的本性中,生发出合乎伦理的行为,而不是从外在的说教与设定的规范中汲取伦理观念,产生道德行为。这种伦理思想,为后世的道教所继承,所以《魏书·释老志》称他们从“蠲去邪累”,澡雪心神开始,然后积行树功,累德增善,乃至于白日升天。白日升天是道教徒最终极的追求,即进入神仙世界获得永生,同时,白日升天又是得道的表现,是与道合一的结果。所以其最后的归宿,既是肉体与精神的改造,又是对于最终最善的伦理本性——道的回归。

  不过,道教在吸取道家的内在自然的道德起源论的同时,又从其神仙信仰出发,将道德来源与最高的神灵挂上钩,而且将道德的保证,与神明的监督、赏善罚恶联系起来。这样在内在自然的道德来源与修持思想中,又渗透了由外在的监督加以保证的思想。

  东汉正一盟威道初创时,就已经非常重视神明赏善罚恶的观念,并以此来规范道民的观念和生活礼仪。在理论上,他们提出一个“守道诫”的主张。传说张鲁所撰(一说张陵撰)的《老子想尔注》称“一散形为气,聚形为太上老君,常治崐崙,或言虚无,或言自然,或言无名,皆同一耳。今布道诫,教人守诫不违。”又说:“奉道诫,积善成功,积精成气,神成仙寿。”守道诫,也就间意味着行善事,积功德,最后才能成为仙人。这样,伦理的来源,又与神仙的教导联系在一起,道家的内在自然的伦理,与信仰的神圣性统一起来。

  东晋时问世的《灵宝度人无量上品妙经》(简称《度人经》)称,当年元始天尊说经之后,达成的境界无比的美好:“倾土归仰,咸生善心。”不仅消除了各种憎恨、忌妒之类的不良观念,而且达到“齐同慈爱,异骨成亲,国安民丰,欣乐太平”的道德完满、生活幸福的境界。这样,就将道德的完满与修仙的幸福统一起来。

  一般说来,道德的维护是通过人们的道德信念,道德责任感、自觉地承担道德义务来实现的。为了保证不违反道德规范,人心中至少要有最起码的警戒防线。构筑这条防线的心理因素在世俗与宗教相比,很不一样。以中国的儒家学说,主要是诉诸理性的自觉。从孔夫子起,提倡仁、德,都建筑在理性的基础上。“吾日三省吾心”,是自觉地不断反省自己道德的得失,《大学》的明明德、至至善是提倡深刻地领悟据说出于自己本性的伦理规范,《中庸》提倡“慎独”,给自己设定“十手所指”、“十目所视”的环境,则是要求最经常地设立警戒。很明显,这一切的基础都是理性的自觉。道教道德当然也必须有一定的信念,一定的警戒。但是,造成这一切的,主要是对神仙的信仰与敬畏。道教的最高理想是跻身于神仙队伍,这就成为教徒履行宗教道德规范的诱导。在他们的戒律后一般都有“上备者神仙”,持若干戒“备者寿”,至少也能“增年不横夭”之类的话头,也有持戒不懈就能“死补天官,升仙自在”的许诺。宗教理想成了宗教道德的最有力的诱发剂。道教设想的神仙,又是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能够照察人间善恶。这又形成一个检查宗教道德履行情形的神秘的监察系统。《道门定制》引“太上言”、“天地有司过司善之神,录人善恶以延促寿命,又有三台北斗君,分身散景,常居人头上,记人功过,又有三尸神在人身,每到庚申日辄诣天曹言人过恶。月晦之日灶君亦然。是日,三官、五帝、太一、司命、北斗司察鬼、太一八神使者,下诣青灵洞阴北酆三官,考校世人生死罪福功过。”这一点,与佛教的思想也有所不同,佛教本质上是从个人的业力,来讲善恶报应,一般说来,并不需要外设一个对个人道德行为的神明监察系统。至于中国民间常将佛、道教的伦理思想牵在一起,将因果报应与神明监督揽为一块,又是另外一回事。

  

无欲无求的推土君 无欲无求的人最可怕境界

  二、神圣追求与世俗规范合一的伦理内涵

  道教的宗教道德,作为整个教义的一部分,具有神圣性。但是从其具体内容看,又是大量地吸纳了世俗的伦理规范。如果我们将它们放到整个中国文化背景中去看,那么,道教的道德规范与中国一般的理论观念有合有不合,但基本上还是一致的。

  道教的道德规范不少体现在它的戒律中,这也说明,伦理上的要求,是其神圣追求的一部分,而且作为行为的规则,修仙的前提。从其戒律出发加以分析,可能更能看到其伦理思想的神圣性的一面。这里随手拈一些戒律略作分析。

  《太上经戒》述元始天尊所述十戒无欲无求的推土君

  第一戒者:不得违戾父母、师长,反逆不孝。

  第二戒者:不得杀生屠害,割截物命。

  第三戒者:不得叛逆君王,谋害家国。

  第四戒者:不得淫乱骨肉姑姨姐妹及他妇女。

  第五戒者:不得毁谤道法,轻泄经文。

  第六戒者:不得污漫净坛,单衣裸露。

  第七戒者:不得欺凌孤贫,夺人财物。

  第八戒者:不得裸露三光,厌弃老病。

  第九戒者:不得耽酒任性,两舌恶口。

  第十戒者:不得凶豪自任,自作威利。

  右此十戒当终生奉持。

  这十戒在道教中较为基本,也是十分典型的。除了第二、 五、六戒外,其余各戒几乎都是中国人长期恪奉的伦理规范。尤其是第一戒与第三戒规范的是忠、孝两种道德。

  中国社会有着特别浓厚的宗法制度的传统,孝道必然居于突出的地位。早期儒家就有“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的著名论断。西汉社会上流传着一部《孝经》,宣扬“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百行孝为先,是最基本的伦理观念。将“不得违戾父母、师长,反逆不孝”作为戒律的第一条,正表现了这样一种社会文化背景。其实早在汉代的《太平经》就承认“天下之事,孝为上第一”,同时又专造《不孝不可以久生诫》批判不孝的种种恶行。

  道教关于孝的观念,当然不仅表现在它的戒律上,更多地还表现在它的斋醮科仪和道教徒的行事上。

  道教的斋醮科仪,有一部分是为了尽这孝的义务的。报孝的科仪在《道藏》中著录的就有不少。即以《玄门报孝追荐仪》说就很典型。高功宣词中有这样的话:

  臣闻人本乎祖,孝始于亲,自礼经而言,除七庙二祧余不在烝尝之列,以道书而论则亿曾万祖犹应在荐拨之科。盖有先亡未受度而不得仙,亦有前世不祀祖而犹为罪。是故《女青禁典》中有拔赎之文,《灵宝本章》首列追度之品,凡道士修真,此为先务。

  这一科仪是专为道士追悼上辈亲人而设,所以特别明白地显示了道门对自己的伦理要求。从孝的内涵来看,儒家讲亲亲,所以七庙之外的远祖可不必重视,道教是相信有九幽地府的,自己列宗列祖的亡灵都在超拔之列。这样看起来,道教似乎比儒家孝得还厉害。不过事实上,现实生活中,当然还是儒家的规范更严格、更实际一些。作为道教徒,要访仙问道,云游四海,或入名山大川,从儒家“父母在,不远游”的观点看来,终觉于孝道有亏。不过,一般来说,道士即使“辞母去俗”,但远游之后,“遐想慈亲,亟返白云之舍”,而有些道派如全真道,规定必须出家的,只是当年王重阳便提倡《孝经》,只是对于实现孝的方式有不同于世俗的理解。即使他们,若是双亲亡过,仍然会追思如仪。无论如何,孝的义务还是要尽力遵守的。

  在宗法性的社会里,忠是孝的扩大。“孝子善事君,弟弟善事长”,孝悌的道德是忠君顺上的基础。忠是人对国家、民族尽义务,具有强烈的政治、民族色彩。它与孝一起,是封建社会的基本道德规范。上述道戒中的第三条,正是强调着这一点。

  道戒与中国社会伦理相适应的方面当然还有一些。但仅此已可说明,道教与中国人的伦理观念,从最根本之点上来说,本来就是完全一致的。因此,道教中的伦理思想,大量地容纳了当时社会上的主流道德要求,使得其内涵既神圣,又与世俗紧密结合。

  道教的伦理思想上,还有重要的一方面,即知足退让,柔弱守雌的内容。这本是《老子》书中的基本思想之一,后世道书对此多有阐释与发挥,同时也载入他们的戒律之中。《太上老君经戒》有《道德真经想尔戒》:“行无为、行柔弱、行守雌勿先动。此上最三行。行无名、行清静、行诸善。此中最三行。行无欲,行知足,行推让。此下最三行。”同样内容的诫也见于《云笈七签》卷三十九,只有个别内容不同,如“行无欲”,云笈中为“忠孝”,是较重要的不同。

  这种柔弱守雌的思想显然来自老子,它是道士求隐退无名的重要思想基础。因为它已著为戒律,有的道派对之执行也是很严格的。宋代徐问真常与公卿来往,受到欧阳修的款待。“忽一日求去甚力,公留之,不可,曰:‘我有罪,我与公卿游,我不复留’。公使人送之,果有铁冠丈夫长八尺许,立道周候之”。这就是违犯了无名无欲的道诫而被惩处,其实他倒是帮人治病做了好事的,只是好与公卿游,整日在荣华圈里,与道隐无名的原则背道而驰。因此柔弱守雌的思想对道教徒有相当的约束力。柔弱守雌不汲汲于名利,也是许多道士赢得社会尊敬的重要基础。同时,它又是不少知识分子平衡自己的权势利禄欲的清凉剂,对中国人的伦理观影响也是显然的。柳宗元《送娄图南秀才游淮南将入道序》记娄图南不愿参与科举的竞争,而愿隐居访道。娄图南揭露说:“今夫取科者,交贵势,倚亲戚,合则插羽翮,生风涛,沛焉而有余。吾无有也。不则餍饮食,驰坚良,以欢于朋徒,相贸为资,相易为名,有不诺者,以气排之。吾无有也。不则多筋力,善造请,朝夕屈折于恒人之前,走高门,邀大车,矫笑而伪言,卑陬而姁媮,偷一旦之容以售其伎”。对于官场的道德败坏很是激愤,所以他“自度不能堪其劳,故舍之而游”,求仙访道去了。柳宗元从儒家之道对他委婉批评劝阻,但无法挽回。所以道教无为清净、无欲、无名的伦理思想,对于不愿奔竞于官场的知识分子,有支持其洁身自好的一面,也有消极退隐不利于社会的一面。但即使退隐在封建社会里也“有以佐世”,甚至被人认为“与孔子同道”。宋代的陈亮也认为道教徒采取柔弱守雌的人生态度,隐居于洞天福地,有其合理的一面:“道家有所谓洞天福地者,其说不知所从起,往往所在而有。然余观世人之奔驰于耳目口腹之欲,而颠倒于是非得丧、利害荣辱之涂,大之为天下,浅至于锱铢,率若蚁斗于穴中,生死而不自觉,宜其必有超世而绝去者,当于何所居之?则洞天福地亦理之所宜有。大较清邃窈深,与人异趣,非可骤至而卒究,故君子常置而弗论。”

  道教伦理规范中,有一部分体现了当时的社会公德。如“卹死度生,救疾治病,施惠穷困”,以至“边道立井,植种果林”,提倡修桥补路,都是社会上公认的“善行”。现在看来,不少还是于社会于民众有利的。它又反对奸淫、偷盗、两舌恶口(搬弄是非)、妄言(说谎)这些社会公认的恶行,对于风欲的淳朴多少也有些作用。有的还禁止“烧野山林”,有的反对“言人阴事”,在私有制的社会里,都是难备的美德。这些扬善去恶的规范更明显地来自世俗伦理。也有一些与道教徒的集体生活有关,如搬弄事非显然对于任何集体都具有腐蚀瓦解的作用,这种不道德的行为不根绝,集体生活是不会太平的。

  

  三、人格培养和仁逮草木的伦理情怀

  道教的伦理思想,当然首先关心的是人类社会,是人际关系的合理与合乎自然的本性。但是,又不局限于此,而是将其进一步推广至于全部生命系统,也扩展到对整世界的敬畏、维护。他们提倡对于一切生物都要有友好的情怀,采取爱护的态度,称为仁逮草木。这当然是与他们崇尚贵生,崇尚与自然合一密不可分。

  道教的生态理念,是从世界的本原上理解生物体和人类的共同性,从这种共同性形成对于生命的尊重,找到人类在生态链中的位置。由此出发,他们又形成了丰富而又严格的生态伦理,并在生活中遵循、恪守,成为道门重要的道德规范。

  说到道德,自来的上世纪50年代后在中国流行的哲学与伦理学,都将之看成人们在社会生活中行为规范的总和,所涉及到的是人与人之间、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基本上不涉及到人与自然界、生物界的关系。即使今天去查网络,告诉无欲无求的推土君你的也差不多。例如我们在互联网上见到的解释是:

  道德是指以善恶为标准,通过社会舆论、内心信念和传统习惯来评价人的行为,调整人与人之间以及个人与社会之间相互关系的行动规范的总和。道德作用的发挥有待于道德功能的全面实施。道德具有调节、认识、教育、导向等功能。与政治、法律、艺术等意识形式有密切的关系。 中华传统文化中,形成了以仁义为基础的道德。

  关于中国传统道德的那几句不论,单看对于道德的定义,与我们一向受到的教育基本一致,都将道德限止在人与人之间以及个人与社会之间。中国传统的思想,通常是主张对环境、生态的维护,看成人的责任,也是人格的题中应有之义。北宋张载《西铭》中“民吾同胞,物吾与也”的名句,清楚地表明了这点。而素来倾向自然的道家、道教,更是将爱护生物当做成就仙道的伦理基础。著名的修仙理论家与实践者葛洪有这样的话:

  欲求长生者,必欲积善立功,慈心于物,恕已及人,仁逮昆虫,乐人之吉,愍人之苦,周人之急,救人之穷,手不伤生,口不劝祸,见人之得如已之得,见人之失如已之失,不自贵,不自兴誉,不嫉妒胜已,不佞谄阴贼,如此乃为有德。

  成仙的前提条件中,不仅要求对人具有高度的道德情怀,还必须将之推广到一切生物和无生物身上。慈心于物,仁逮昆虫,无疑是极高的标准 。

  抱朴子的这一思想,后来被历代的道教思想家所继承,而且有许多发展。另一位著名高道、身后被奉为药王的孙思邈,便有进一步的阐述:

  凡太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巳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自古名贤治病,多用生命以济危急。虽曰贱畜贵人,至於爱命,人畜一也。损彼益己,物情同患,况於人乎。夫杀生求生,去生更远。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为药者,良由此也。其虻虫水蛭之属,市有先死者,则市而用之,不在此例。只如鸡卵一物,以其混沌未分,必有大段要急之处,不得巳隐忍而用之。能不用者,斯为大哲,亦所不及也。

  孙思邈这里说的是医德,其中洋溢着对生命的热爱,对他人疾病痛苦的深切同情,以及无私救助的高尚胸怀。特别有几句警世之言,让人读之难忘:“虽曰畜贱人贵,至于爱命,人畜一也。”“杀生求生,去生更远无欲无求的推土君!”此处表现出的关爱生命的情感,早越出了以人类利益为中心的狭隘眼界,已经推己及人进而推人及物,十分难能可贵。所有这些道德理念,在道教徒的生活方式中都成了行为的准则。孙思邈的观念,并非他个人的妙手偶得,而是道教中的传统。还在初创时期,《太平经》中就说过:“夫天道恶杀而好生。蠕动之属皆有知,无轻杀伤用之也。有所贱伤方化,须以成事,不得已而后用之也。故万物芸芸,命系天,根在地,用而之在人,得天意者寿,失天意者亡。万物与天地为常,人为其王,为人王长者,不可不审且详也。”尊重生命,对人与万物的生命一视同仁,正构成了道教伦理的题中应有之义。

  要将他们的思想让一般道教徒都遵守,必须有制度的保证,其中一个基本的方式,就是订立某些戒律。

  比如道门授箓时所同授的灵宝大盟应受的一百八十戒,内容十分详尽,守起来非常不易。其中就有许多保护环境、珍惜生命的内容。试举几例:第十四戒,不得烧野田山林。第十八戒,不得妄伐树木,第十九戒,不得妄摘草花。第九十五戒,不得冬天发掘地中蛰藏虫物。第九十七戒,不得妄上树探巢破卵。第九十八戒,不得笼罩鸟兽。以上数戒,若是生态保护主义者见之,必定狂喜,且敬礼,不意千年之前有这等先进思想!

  其实这等思想,并非个案,而是散在道教的各种戒律,以及各类劝善文之中。顺手拈几例。《老君说一百八十戒》有“不得以足踏六畜、不得妄鞭打六畜群众、不得冬天发掘地中蛰藏虫物、不得妄上树探巢破卵。”全真道受戒必具的《中极戒》第一百一十二条规定:“不得热水泼地致伤虫蚁。”《要修科仪戒律钞卷之七》引《老君禁戒》:“不得以药毒害人、不得妄摘花果、不得以毒药投渊水江海中、不得妄凿地毁山川、不得以火烧田野山林、不得妄伐树、不得杀生蠕动之物”。因此,可以说,道教与目前常用见的伦理学理论不一样,道德关怀的目光并不限于人类本身,还推及于各类生物。保护生命,是道教徒生活方式中最根本的行为守则。

  除了将爱护生物当做实现其最高信仰目标:得道成仙的必要条件,道教徒也十分强调,在对自然的观照中获得对道的领悟,也在与自然合一的生活中,得到内心的愉悦。自然界的白云青山,流水顽石,草木花果,走兽飞禽,都成了获得清心欢畅的最好媒介,也是怡情养志的最佳伴侣。实际上,自然界,尤其是万类生机,已成为道教徒的审美对象。

  在他们的理想中,社会治理得好,必须合乎人民的常性,同时与动物之间也无相互的猜忌:

  彼民有常性,织而衣,耕而食,是谓同德;一而不党,是谓天放。故至德之世,其行填填,其视颠颠。当是时也,山无蹊隧,泽无舟梁,万物群生,连属其乡,禽兽成群,草木遂长。是故禽兽可系羁而游,鸟鹊之巢可攀援而窥。

  他们在人际关系中,希望达到天放即自得自乐于自然之中。而动物们也成群结队,草木则自由自在地生长,走兽可以牵着玩,鸟巢任你随便看。人不去伤害动植物,两不相伤,自然融洽无间。

  因此,道门之士,常以自己面对猿鸟没有机心为自豪。当年李太白自称:“又昔与逸人东严子隐于岷山之阳,白巢居数年,不迹城市。养奇禽数千,呼皆就掌取食,了无惊猜。”他以人鸟不相猜为“养高忘机”,是其亲近自然、爱护生物的生活理念的表现。太白有句云:“问余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在卧青山,望白云的生活中,人们远离尘嚣,最大的好处便是心闲,即达到道门常倡导的清静之境。

  这里应当指出,以动物为朋友,亲近自然,保护生命,甚至直接融入生态,并不是一味拉近与动物的距离。相反,道教要求亲近自然,但也要求区分环境中的有利因素,和不利因素。只是即使不利者,也不采取赶尽杀绝的做法,而只是保持必要的距离。在他们的著作中,一面要求仁逮昆虫,但对于环境中的有害生物,以及入山常会碰到虎狼一类,经常发出警告。在其医药实践和科仪中,多有此类治疗、规避和驱赶的技艺。这既保证了对生物的爱护、尊重,也适当地注意了人类的利害。亲近,和与动物保持一定的距离,是辩证统一的。与动物,特别是常识不清楚有益还是有害的动物保持适当的距离,也是我们民族记忆深处的生活经验。每年春节,中国人都有放炮竹的习俗,就是基于生活中的痛苦记忆。据《神异经》等书所载,有一种似人的鬼物名山臊,人接近了就会发寒热,所以要放爆竹将它赶走,这便是其俗的由来。我们今天知道,书中所记是某一灵长类动物,叫它为鬼物,是出于恐惧。而灵长类常是某些危害人类的病源的携带者,爱滋病毒,埃博拉病毒,便是目前已经知道的最可怕的几种。远离此类疾病,便须与其携带者保持距离,只是用的是驱赶而非杀灭的做法。道门中继承了这一记忆。

  在亲近生物界的过程中,道家、道教也尽可能让万物各自生遂,而不加干预。如今的养宠物成风,若拿了道教的生态伦理,则对于今天风行的豢养宠物,便不会取一味追捧的态度。鸟儿在野生状态下一步一啄,也许生活艰苦,捉来关在笼子里观赏,尽管金做笼子,喂最好的食物,无奈“其神不旺”,这做法,是以“人养养”,而非“以鸟养养”,——用养人的办法却不是以鸟本身的方式来养鸟,庄周他老人家就很反对。人常以自己的处境、要求与思维对待其他生物,抓捕、伤杀且不论,即便出于好心,也未必真能给它们带来福祉。呼猫狗为亲儿,给宠物梳妆打扮,在他们自己看来,待宠物再好不过了,只是让它们远离了原有的生活环境和生活习惯,弄得没精打彩,于被豢养者言,并非幸事,即便早已训服了的,离其本性也越来越远。人们习惯用自己的思维去想动物的世界,轻易去干预,实际倒可能造成生态灾难。生态一旦破坏,恢复便十分困难。当越来越多的物种列入濒危名录的时候,人们得深入反思:在行使自己的生存权、改善生活环境,能否同时为其他物种想一想?是不是先回顾一下道教先辈的真知灼见?至少以欣赏的角度看一下道门人士“生而不有,为而不恃”的态度,来保护生态。

  道教的生态伦理,是以往研究很少的题目,就是在目前的伦理学界,也极少有人关注。其实,于中国传统伦理看,道教的生态伦理是一个颇具特色的组成部分,从道教本身而言,生态伦理是其专长,是其优势。

  

  四、自我圆满与劝人行善并行的伦理教化

  道教的伦理思想,当然主要表现在他们对自己和信众的道德要求上。从修行的角度看,伦理上的完满是得道成真的题中应有之义。

  葛洪当年就提倡,欲修天仙,先要做好事立善功,前面引到《魏书·释老志》的介绍,也强调了积累功德为白日飞升的前提的思想。此类思想,为后世的道教界反复提倡和诠释。比如唐代的道教徒认为要想成仙,除了找到好的秘诀,还应当“三千行满,八百功圆”,好事做到一定的量才行。清初的王常月认为欲修仙道,必先修人道,人道的主要内容就是实践道德义务,增进个人的道德完满。清代龙门派的重要内丹家刘一明,则强调在修丹道之先,先要“做一个无病好人”所以他们是将自身道德境界的提升看成是宗教解脱的题中应有之义,而且要某种程度上,还看成是了道成仙的前提。

  大约现现于东晋的《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提出“仙道贵生,无量度人”的思想,即不仅要追求长生成仙,而且要担负起“度人”的重任,其中当然也包括原助别人在道德境界上的提高。这样,向社会广泛宣传道德教化,成了道教徒的责职。

  因此,道教徒除了对于自己的道德境界的提升追求努力之外,也还非常重视其对全社会的教化功能,所以他们也不忘记经常地向社会宣传其道德主张,希望通过这类宣传,起到化民成善的功效,这一做法,宋以后常称为“劝善”,为了这一目标编写的一些书,称为劝善书,或直称为善书。

  善书的编撰,实际上吸收了大量的当时社会的伦理规范,也包容了儒家、佛教的一些伦理主张,使得其内容极其广泛,同时也就能更强烈地作用于整个中国的伦理思想,在社会上引起极大的反响。劝善书、劝善文的编集从宋到当代,一直没有停止过。中国大陆的宫观里善书的流传因为社会变迁等原因,从上世纪50年以来渐减少,一度绝跡,近年来虽有所恢复,但数量规模不大,尤其新创的劝善书基本没有。而在我国台港澳地区的道教界,仍然非常重视善书的流传,大多数宫观里都会有善信所印的善书,供人取阅,同时也有一些针对时弊的劝善书编写流传,如劝人戒毒的善书。此类善书,大多采取扶乩方式编撰,以神示的口吻针对时弊,所以有一定现实性。从历史上看,善书的数量和种类非常多,而影响深远的善书,莫过于《太上感应篇》、《功过格》与《阴骘文》了。

  《太上感应篇》,是以“太上”的名义编写的劝善书,宋代才出现,但它“流布独广,至于家有其书,乐善者复刷印以分贻朋好。”清代的朱珪也说:“忆余少时,先大夫每日课诵是书,即以教诸子,每获注本,必令讲贯。其恂恂规矩,不敢放佚者,于是篇有得力焉。”可见社会影响十分广泛而深刻。清代为《太上感应篇》作注的有惠栋和俞樾。两位都是著名经学大师,出来做注对此书的传播无疑起着推动作用。《太上感应篇》虽宋代才问世,但其内容和基本思想,却是在道教中长期酝酿的。明《道藏》收有《老君说一百八戒》,傅勤家先生在其《中国道教史》一书中,便指出它与《太上感应篇》差不多。确实,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前者为道士的戒律,后者的影响则远超过宫观之外,在社会上产生相当的反响。

  《太上感应篇》的基本思想,是提出“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接着又说:“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算尽则死。”这是吸收了佛教的因果说,以神仙学说为形式提出的帮人建立德警戒的方法。所谓夺算,是指寿算,即寿命,一算合几天,说法不尽一致,有说五天,有说三天,此且不论。以夺算来警示,是从中国素来有“五福寿为首”的价值观念,为引导。道教又是重生贵生的宗教,他们的追求,在于求生命的延长。夺算不仅缩短了寿命,同时也造成了一系列的倒楣临头。至于其中所指出的什么是善行,什么是恶行,其标准则与当时社会中一般的道德观念相一致。

无欲无求的推土君 无欲无求的人最可怕境界

  功过格是一种企图将人的善行与恶行量化的书。有多种,其中的《十戒功过格》,最早可能是作为道士修养的工具出现的,但流入社会后也引起相当反响。清周亮工《书影》第一卷载其父作《观宅四十吉样相》,做为治家格言。其中说到“肯看《感应篇》,肯略略体认《功过格》,不必数黄豆黑豆,其人已有几分好处”。所谓数黄豆黑豆,就是从功过格的方法引入民间后,不必识字的民众也可以行之的方法,以黄豆代表善行,以黑代表恶行,做了好事在容器中放进黄豆,反之则放黑豆,一定时间后再清算善多还是恶多,以改过从善。周亮工的父亲认为连这种形式也可以忽略,只要读这些书,自然就有受用。

  同样有意识地向社会宣传的,是道教《文昌帝君阴骘文》。阴骘文是从〈周书·鸿范〉“唯天阴骘下民”即天在冥冥中监督着世人行为的观念引申出来的。篇幅不大,文字通俗,基本上是一些处世格言。以劝人“修福修善”为目的,提倡“凭心地行时时之方便,作种种之阴功”。至于它的所谓“善”的基础,是儒、道、释三家合一的思想。它提倡“广行三教”,认为“奉真朝斗、拜佛念经”与实践儒家宣扬的封建伦理,同等重要。伦理观广泛取则于儒、道、释三家,范围是极广泛的。但是举出的善行中名列前茅的是“正直代天行化,慈祥为国救民。忠主孝亲,敬兄信友”。这些都是中国传统伦理规范的最基本内容。

  在阴骘文之类劝善书中,一个重要的特点是提倡社会救济公益事业。它们提倡“矜孤恤寡,敬老怜贫”,济人急难。要求人们“措衣食周道路之饥寒,施棺槨免尸骸之暴露”,并且“点夜灯以照人行,造河船以济人渡”,“修数百年崎岖之路,造千万人来往之桥”,乃至舍药材、施茶水“剪碍道之荆榛,除当涂之互石。”在天灾人祸兵荒马乱的年代,能够有人出来做这些好事,多少还能局部地暂时地减轻一些人民的痛苦,无疑是值得提倡的慈善事业。至于修桥补路之类的公益活动则是任何时代都需要的。旧时代,这类公益事业有的是由政府出面的,有的是由宗族组织出面的。也有一些是个人捐资的。有的富人发财之后拿出很少部分以修桥梁、造凉亭以做“功德”,博个好名声,用心不足取,但总比为富不仁、一毛不拔好。有些寻常百姓,或出于世俗的或出于宗教的动机,发愿造桥修路以利众,有的更白手起家,数十年努力不懈,取得一些成功,后人受利,饮水思源,是要对之油然而生敬意的。上海原来在苏州河边有一座三官堂,堂前有一座跨河桥,居民习称三官堂桥,三官堂中除了三官大帝、吕祖等神祀,还塑一对老夫妇,殊简陋。人指云:这就是造桥的老夫妻!立时令人肃然起敬。原来,这二位老人贫苦,传说是打草鞋为生,看到苏州河隔开两岸,发愿要造一座桥。于是编鞋发卖,节衣缩食,加上感动一些好心人帮忙,积几十年,居然真建起一座桥!百姓感激,道门则顺乎民心,在三官堂塑像供奉。这是极力表彰积德之人的举措。由于这样的示范作用,功德成神的观念得到公认,其劝善的功能,是寻常书本和官方文告所起不到的。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所有宫观都是一个非常强的劝善场。

  劝善文中道德格言十分广泛,有不少涉及到各行各业的职业道德。对商人有不短秤的要求,对农夫有不杀耕牛的劝告,对学子则有敬惜字纸的戒条。将中国民众生产、商业,学习活动中的基本道德收辑起来,是一个有意义的工作。儒家尽管以伦理思想见长,但却不可能与民众的日常生活、生产活动结合得那么紧。倒是作为宗教宣传品的“劝善文”中才对这部分道德规范有那么广泛的反映。

  

  在劝善文中,有一些规范是专为保护自然环境而设的,如不烧山林、禁毒鱼虾、反对张网捕鸟等等。前面说过,道教将对生命的关怀纳入伦理,这种关怀也出现在其劝善书、劝善文中。这与道教历来重视自然、热爱自然有关。他们希望去掉机心,与自然中万千生物相亲相近,借此以修心息虑,同时也推广到全社会。今天看来,在人类中心主义正甚嚣尘上,即使官方大声呵斥,也无法真遏制其锋的时代,从当代的生态失衡环境破坏的现状,回过头来反思,则更看得出道教中这类重视生态保护、环境保护的伦理主张,对今天仍有着重要的启示。可以说这方面的思想,是道教伦理思想中的一个亮点,近年来已引起广泛的重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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